佛 外 缘
她走进来说:我停留
只能亥时到子时
你来赠我一百零八颗舍利子
说是前生火花的相思骨
又用菩提树年轮的心线
串成时间绵替的念珠
莫是今生邀我共同坐化
在一险峰清寂的洞府
一阴一阳两尊肉身
默数着念珠对坐千古
而我的心魔日归夜遁你如何知道
当我拈花是那心魔在微笑
每朝手写一百零八个痴字
恐怕情孽如九牛而修持如一毛
而你来只要停留一个时辰
那舍利子已化入我脏腑心魂
菩提树同我的性命合一
我看不见我 也看不见你 只觉得
唇上印了一记凉如清露的吻
——郑愁予《佛外缘》
爱情也好,禅心也罢,归根到底都可算作缘分二字。即使于情与爱于人世千般不舍,人世几十载,也只能算作短暂停留。诗人是不羁的悟道者,所以才有最后那清凉的一吻,世人所谓的千古对坐仅是虔诚的想象、真挚的念想。花开半夏,月盈则食。圆满只是一种说辞,世事虽不尽然沟壑纵横,必也会是白璧微瑕。如果可以,俯首入化菩提,转身洒脱一吻,那便颇有一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气势。禅佛于身,予取予求,这便是迥然于周公梦蝶以佛吟诗的一墨重彩。
自古骚客多情墨者语,诗溢丹唇笔墨翩翩。不同于徐志摩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,禅语入诗入文,显得通透而明澈,如磬音入耳,梵语汩汩,颇有一番净化心灵的力量,仿佛我既是那虔诚朝拜的信徒,向着信仰祈祷,又好像凡尘一切琐事,皆可落地了,平复了。只剩浅淡墨痕,勾出的是生活,隐逸的是沧海。
永恒, 刹那, 刹那, 永恒 ;等你, 在时间之外在时间之内, 等你, 在刹那, 在永恒。刹那即永恒,莫不是你已参透凡俗?非也,然也,世人通悟佛谒,多半是曾经的沧海换来的桑田,生活给予我们什么样的经历,我们便以乘风破浪的姿态,去争取,去抢夺,有多少人能够待到风雨成昨,聚散都成往事的时候,放下一切,禅寂淡然呢。我对“曾经”这个词,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欢,不论是读起来缱绻唇齿的轻音,还是它所牵绊的迷离心境,甚至感觉现在总也不如记忆中的曾经,或人或事。尽管明白人生一世,如同浮云流水,过往是覆水难收,我们有的就只是现在,却仍做不到超脱,亦不能感悟那种灵魂宁静如拂晓幽兰的圆满。
世无百年人,强作千年调。尽管没有那么深刻的底蕴,仍然喜欢自以为是的解读。如叶公好龙般,痴迷于梵语禅谒的文字,只那一尘一刹一楼台,仿佛刻骨的蛊,燃了我一世清淡。 在这不太安稳的世界中,渐渐地把一颗年轻而躁动的心,梳理的平静。
曾经,一人在人生逼仄的甬道苦心参禅,直到莲花彼岸顿悟人生,回头看,凡尘荣辱,世事消长,皆是成长的炼化,待到鸡鸣晨醒,容颜未改,只是眼角含上了笑意······
编辑:潘超